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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【赴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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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將蒙蒙亮,武大志便開始催促鐘離思起床。今時不同往日,她是主角,得著盛裝進京面聖。

說起這位武大志,人如其名,那是彪悍出了一定的境界。說她是離思的貼身丫鬟,倒不如說是她的貼身侍衛!從小在軍營裏摸爬滾打,學得一身排兵布陣的好本領,武藝高強。所以這次進京她被軍隊“借去”學習交流,這會才放她回來!

在鐘離思的上輩子記憶裏,她沒少帶著武大志在漠北那片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鬼混。離思負責惹是生非,武大志負責以武力解決問題,二人配合得天/衣無縫,相當到位。

鐘離思最害怕的東西,就是這著正裝!八月的皇城熱氣還沒完全散去,她從起床到穿戴整齊,足足花了兩個時辰的時間,熱得滿頭大汗。

那身幾乎是量身定做的留仙裙,錦繡華服,綾羅綢緞。脫下漠北的行頭,這麽一打扮,繞是她往日再古靈精怪,這下也多出了幾分柔情似水。

“宋嬤嬤,一定要這樣嗎?”,離思歪頭問。

宋嬤嬤是鐘離思的娘的陪嫁丫鬟,頗受尊重。離思的娘病故後,宋嬤嬤便負責教授她和她三姐鐘離念的禮儀。鐘離思這個人,世家小姐們應掌握的規矩,她也並非完全不學,只是每次都是淺嘗輒止、走馬觀花。

嬤嬤給她插上珠花,婆口苦心道:“小姐是鏢旗將軍的掌上明珠,如今又被賜婚給瑞親王,榮耀越大,外人對你的期許也就越高。京城不比漠北,可任你豪橫跋扈,在這裏,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備受關註,稍有不慎,便會落人口實。今日的賜婚宴至關重要,你的打扮不是給自己看的,也不是給別人看的,而是對那位至高無上之人的尊重,更是他蕭氏一族的顏面,你可明白?”

鐘離思盯著銅鏡中的自己,久久不語。從某種角度來說,宋嬤嬤所言句句在理,但是如此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,她自認不才,怕是難以勝任。

“大志,這裝扮如何,威不威風,漂不漂亮?”

待宋嬤嬤離去,鐘離思得意洋洋地問這身旁丫鬟。

武大志還是一副鎧甲打扮,早就看得目瞪口呆,她楞了半響,說出句:“漂亮!無與倫比,小姐這張臉,就是敷上狗屎也抵擋不住你的魅力四射。不過……小姐頭上這些珠釵,應該值不少錢吧?”

她這話說得,差點沒把人給嗆死。

正午時分,鐘離赤誠身著官服領著兩個子女進宮,從始至終他都沒看鐘離思一眼,滿臉都是“我很生氣”的意思。

臨走時,離思掀起車簾,仔細打量了翻對面的瑞親王府,青天白日,大門緊閉必有妖。按理說他蕭祁墨應該來接她,二人同乘馬車進宮才合規矩。可正午已過,他連人臉都沒露過,好你個蕭祁墨……走著瞧。

“小姐,九陽宮是什麽地方?”

聽武大志忽然問起,鐘離思這才不動聲色轉移了視線。

她單腳往座椅上一踩,像及了山大王的坐姿,清了清嗓子,一本正經道:“九陽宮,諸多皇宮中的一座,通俗易懂來說,就是一個請客吃飯的地方。無非就是排場大一點,花費高一些,東西再多一些,總之就是應有盡有!他們向來秉持的原則是:不鋪張浪費不夠彰顯皇家氣派,所以你只需使勁兒浪費就對了!”

武大志瞇眼道:“你為什麽……會讓人覺得,有點匪裏匪氣……”

離思趕忙放下腳,尷尬道:“習慣,習慣,進宮記得隨時提醒我,必要的時候可以給我來上一腳!”

那頭:“……”

皇宮之大,一眼望不到邊!不論是金磚玉瓦的閣樓,還是古木檀香的游廊,都在宣誓著皇家的富麗堂皇,以及皇權的至高無上。

離思拖著一身笨重的霓裳自宮門前下了馬車,這時有宮女前來接應,並將她們領去別院後著。按他們的規矩,應該是要等男主人公來了後,二人一同進殿。

於是一個時辰過去,眼看宴席就要開始,仍不見有人來接。武大志急得上躥下跳,“小姐一句話,我去把他綁來!”

“我是那樣粗魯的人嗎?”,鐘離思拋出個眼神,就跟個沒事人一樣,又是嗑瓜子兒,又是哼小曲兒的。

兩個時辰過去,終於有人來了,不過……是個公公,那公公說:“皇上傳鐘離小姐禦書房覲見!”

鐘離思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,抹平被自己坐皺的裙擺,臺步隨來人去了禦書房。

不是去九陽宮而是禦書房,不用想也知道所為何事。果不其然,她被領進禦書房後,放眼看去,滿屋子皇親國戚。

準確來說,她只認得兩個人:她爹和蕭祁墨。她爹跪著,蕭祁墨站著。

隨著她緩緩前行,無數雙眼神向她投來,有為她容顏而吃驚的,有幸災樂禍看好戲的,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……

行至禦前,她揮手對蕭祁墨打招呼,又是自來熟,然而那廂眼尾掃過,面無波瀾,沒有半點要回饋的意思。再看他側臉,三道抓痕也退去不少,只有下手重的地方還餘下些許紅印。

離思中規中矩行著跪拜禮:“臣女見過太上皇,見過皇上,見過皇後娘娘!”

她雖沒見過,但規矩是樣這樣說的,也是無法。能坐在主位上的老頭子,必是太上皇無疑;能與皇帝平起平坐的,除了皇後,其他嬪妃怕沒那個殊榮,當朝太師趙燁之妹,家族勢力頂天大!

“你便是鐘離將軍之女?”

上頭傳來永順帝渾厚地問話聲。

“回皇上,正是臣女。”,她擡眸,嘴角微微一笑。

皇後忽然搖頭嘆息:“本是一門好姻緣,多好的一個姑娘,可惜了!”

皇後雍容華貴,太華貴,穿得比離思還多,頭上頂著個恨天高的頭冠,興許也是為今日的宴席才著的盛裝。

“鐘離將軍前來請罪,主動承認你昨夜行刺瑞親王之事,再看我這弟弟,傷得不輕啊,此事你還有什麽話要說?”,永順帝繼續說道。

離思靜默良久,低頭道:“臣女無話可說,王爺的臉確實是臣女所抓。”

“將軍,此事,你覺得當如何處理?”,永順帝假吧意思征求鐘離赤誠的意見。

鐘離赤誠錘頭不語,久久才說:“鐘離思大逆不道,犯下大錯,不配做瑞親王之妻,懇請皇上廢除婚約。臣,願官降三級,以贖教女無方知過,懇請皇上下旨!”

鐘離赤誠說罷,頭埋得更低!

那一刻,離思才真正明白上一世為何她爹會造反。官降三級,鐘離家百年榮譽毀於一旦。他父親戎馬一生,心性高傲,只因她翻瑞親王府的圍墻,便被貶官,說出去都沒人會信,離思更是不信,這之中或許牽扯著某些權衡利弊。

只不過這會再去追究又有什麽意義,重活一遍,鐘離思只求不再讓事情重蹈覆轍。

永順帝有些猶豫,他扭頭看向一頭白發的太上皇,“這……依父皇之見,當作何處理。”

中州國太上皇,八十高齡,看上去依舊精神抖擻,威風不減。他嘆了口氣,乃道:“墨兒命裏缺心,滿朝文武大臣的小女中,你二人的生成八字是最合適的,奈何帶煞……唉!”

鐘離思險些沒忍住笑出來,命裏缺心是不是就等於五行缺心?哈哈哈哈,她本以為此人的“墨”字帶土會是五行缺土,誰承想他老子說他五行缺心?

想到這裏,她超群的表演能力一上頭,擋都擋不住,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一個被人始亂終棄後又一腳踹出家門的無知少女。一把鼻子一把淚,哽咽得不行。

眾人大驚,皇上問:“作何這幅模樣?”

鐘離思微微側頭順著蕭祁墨的華服一路往上看去,直到看到那張臉,她才伸手拉著他的長袍,忽然淚如雨下,那表情……這次第,怎一個肝腸寸斷了得。

蕭祁墨見此狀況,眉頭緊鎖,一張臉沈得不能再沈,仿佛視她如洪水猛獸,當即退出數米。

離思無奈搖頭,淚眼朦朧道:“王爺,一日夫妻百日恩,好歹我們也算半個夫妻,五十個恩總有吧?你這麽快就忘記昨夜對我做過什麽了嗎……”

蕭祁墨紋風不動,冷冷一句:“胡言亂語。”

“太上皇,事到如今,離思也只好說出實情了!”,鐘離思用膝蓋走出幾步,很是悲傷。

見太上皇擡眼看來,她哽咽道:“離思心裏苦啊!昨夜散步路過瑞親王府,忽然被王府家丁喊住,說是他家王爺有請。王爺的話誰敢不聽,於是我便跟著進去。家丁將我領至偏院後便匆匆離去,離思等到深夜也沒見來人,正欲回家,不料此時王爺提著個紅燈籠走來,步步逼近……拉拉扯扯。

我說婚期未到,待兩年後我們拜過堂後,再……哪知王爺竟說:都是遲早的事,便一刻也等不得。離思自小長在漠北,何時見過這等驚人之舉。

鐘離世家自太/祖起便忠誠護國,教導我們這些子女更是苛刻嚴格。此事若是傳出去,周邊那些個小國還怎麽看皇上的泱泱大國,離思也是怕辱沒家門,辱沒中州,這才沒敢說出實情。

所以……抓傷王爺,實屬無奈之舉。我也不怪王爺,做出這等事,雖說是意料之外,但也是情理之中,畢竟他是血氣方剛的男兒,而且還是親王,而我只是個臣女。”

說罷,她又開始泣涕漣漣,好不悲傷。

昨日那麽多人看著她撒野,這會兒還敢瞎編亂造,而且是離譜到扯淡,扯淡到荒唐。鐘離赤誠那張臉啊,無處可放,恨不得挖他個幾丈深的地洞跳進去!

只有太上皇忽然來了精神,忙問道:“墨兒,果真如離思所說,是你邀她進去的?”

鐘離思只覺後背一陣拔涼,她心虛地扭頭看去,見蕭祁墨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,也不說話,鋒利的眼神瞪得她心裏發慌。

蕭祁墨遲疑半響,終是沈聲吐出個:“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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